红杏缀满街衢
公交车驶过第三个站台时,轮轴卷起的风撞落了两颗红杏。果子滚过斑马线,沾着些许柏油的黑,倒像是谁把胭脂盒掉在了路上,红得格外扎眼。
街角的打糕店正冒着热气,金阿妈妮掀开木甑的瞬间,糯米香混着杏甜漫过玻璃橱窗。她系着靛蓝围裙,袖口绣的桔梗花被蒸汽熏得发亮,与枝头的红杏遥遥相对,倒像是春天把最后一点艳色,分赠给了食物与草木。
穿白色运动鞋的男孩骑着单车掠过,车筐里的棒球帽歪歪扭扭。他伸手够悬在半空的枝桠,校服后背的号码被风掀起,露出一小片汗湿的浅痕。指尖刚触到最红的那颗杏,车铃突然叮铃作响,惊得果子坠进路过的菜篮 —— 篮子里躺着新腌的辣白菜,红的果与红的菜撞在一起,酸与甜在藤条缝隙里悄悄私语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街道,把杏林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伽倻琴的调子从二楼窗棂漫出来,缠在摇晃的枝桠上。弹唱的姑娘推开窗透气,发间的银簪晃了晃,惊飞了啄食落果的麻雀。有颗熟透的杏正好坠在窗台上,她伸手接住时,琴弦还在轻轻颤,把甜香都震成了细碎的音符。
放学的孩子们举着棉花糖跑过,粉白的糖丝沾在鼻尖。他们数着枝头的红杏比赛,跑到街心公园时,突然被卖米肠的阿爸吉叫住。老人递来试吃的小竹签,米香混着杏味在舌尖散开,恍惚间,倒像是把整条街的甜都含在了嘴里。
暮色染红天际线时,霓虹灯在杏叶上投下斑驳的光。下班的人举着手机拍照,闪光灯亮处,有颗果子突然坠落,砸在便利店的遮阳伞上。伞骨轻轻一颤,把影子抖落在刚出炉的鱼饼汤里,红的果影,白的热气,倒像是谁在碗里藏了片晚霞。
夜风穿过街灯时,总带着若有若无的伽倻琴音。枝头残留的红杏在风中轻轻晃,把影子投在公交站牌的广告画上,穿西装的模特与自然的果实相映,倒像是时光在悄悄编织经纬,把人间烟火与草木清香,都织进了这千米长街的褶皱里。
红尘翩翩